《逃出絕命鎮》正確的顏色 劇透
非裔美國攝影師克里斯,與她的白人女友蘿絲,在假期間前去市郊湖區拜見蘿絲的父母。儘管蘿絲一家支持非裔族群,但其家中的非裔傭人卻不斷出現怪異的舉動,讓克里斯漸感不對勁,而當大家族聚會日碰巧來臨,一連串謎團接踵而至,克里斯這才發現誤入了恐怖禁地。
《逃出絕命鎮》是著名《阿奇與阿皮》喜劇節目主持人喬登皮爾的第一部導演作品,雖是低成本製作,但不僅在全美創下一億六千萬的票房,更在爛蕃茄上拿到了99分的佳績,令其頓時成了全球矚目的新銳導演。那麼這部電影的成功之處究竟在哪呢?
在《阿奇與阿皮》節目中,時常會出現翻轉類型與諷刺社會、種族議題的搞笑橋段,如果單看《逃出絕命鎮》的故事類型來看,它其實就是一個老掉牙的《陰陽魔界》之類的單元電視劇作品,沒有多大的驚喜,但再普通的故事,以一個新的角度切入,就能創造新的趣味。而此片,就是將非裔族群的議題為出發點,將《誰來晚餐》融入,呈現類型的新風貌。
光是序場,就有別於以往的恐怖片,我們看不到白人或是年輕女孩走在深夜街頭,被壞人挑上,而是一名走入白人社區的非裔男人,且還有懂得趕緊避開危險的意識,這不僅兼具了新意與幽默,也高明地對種族歧視開了一槍。隨即就是森林公路畫面,配上靈歌調性的主題曲《Sikiliza Kwa Wahenga》,班圖語意即「聽你先人的話」,在充滿「兄弟」、「不好的事情要來了!」、「快逃」等歌詞中,上了片名《Get Out》。
主角克里斯打從一開始,就展現了對差別待遇的無奈與妥協,從提醒女友要事先告知父母,到與交通警察的應對,相反地,女友與其家人則站在捍衛非裔族群的一邊,這種安排一方面令人物藉由對比有趣化,另一方面也加強了議題的論述,以及接下來鋪排的驚喜──大家都知道女方家有問題,但他們卻力挺非裔族群?
隨著傭人古怪的舉動與對白人善意的感謝,宴會上一群白人讚賞非裔族群,劇情越趨怪異懸疑,此即巧妙地用不協調的「褒揚」,來製造出不安的反差,累積張力,同時也帶出了奇妙的歧視觀點。觀眾誤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強行的假族群平等,「黑人變白人」,將非裔主體性套上白人文化的結果,直到故事繼續發展,主角決定行動,觀眾最終才得知其實是反過來,透過腦部移植將白人的文化意識轉移進非裔美國人的軀體,達到「白人變黑人」的族群肯定,換而言之,對於這群白人而言,肯定的仍舊只是非裔族群的肉體基因,文化的高貴地位仍屬於白人世界,不僅翻轉類型,也厲害地戳破了當代假平等的面紗。
而主角的朋友羅德這個支線,則是從後設一面來觸及非裔族群議題,儘管大多話語直白地過頭,但卻能透過幽默的喜感來化解說教的煩悶與尷尬,無論是「殺人魔」與「性奴」的概念,或是在警局與同族群的警員們討論案情,都在玩類型的同時,對族群偏見作出一番調侃。有趣的是,最後羅德的成功救援,也粉碎了一般觀眾對非裔丑角胖子戲劇功用的偏見。然而,本片定調在大眾娛樂,目標觀眾除了非裔族群外,多半也是追求娛樂效果的觀眾,縱使以非裔的角度來說故事,創造了新意與娛樂度,相關議題仍僅點到為止。當然,其巧妙地呈現已算達到了效果,但針對片中族群印象、文化、地位與意識設定,就相較可惜了一些。
倘若單純討論娛樂與手法表現,喬登皮爾在此類型上算有掌握到驚悚戲的節奏、懸念的斷點與鉤子、鏡頭調度(譬如如何善用景框外訊息等)、演員指導(如不眨眼的壓迫),因此該有的不安與驚悚效果仍舊具備,而符碼的隱喻也有不錯的表現,像是鹿、非裔族群與主角心靈的互相指涉,對權力與基因優勢的辯證。不過幾處刻意的嚇點,乍看是達到娛樂效果,實際卻對敘事沒有多大的幫助。
好在劇情還會善用非裔文化,透過幽默與嘲諷的方式,突破框架,加以帶過。然而,仍有部分鑿斧過深難以忽視(雖然不應針對導演的處女作如此苛刻),另敘事分鏡、攝影與美術,或許礙於成本,或許因為人員背景的關係,也停留在電視電影的表現上,但這並沒有降低本片的娛樂度,事實上,有幾場戲的拍攝仍舊精彩,譬如催眠、競標、或是最後的反擊。
只是即使這些戲精彩,在整體的編排上還是有些許的問題,一方面在於結構,尤其最後的破梗與收尾,愧對了前面所營造的懸疑張力。觀眾滿心期待,結果最後卻是很簡單地破梗,而且梗還依舊老套沒有驚喜,特別之處只是翻轉族群而已,解決方法也是一下就結束,降低了娛樂與議題批判的力道。另一方面,倘若我們將謎底往回推,則不難發現許多橋段過度賣弄懸疑,即便有巧妙的前後呼應,實際卻缺乏邏輯性與必要性,而主梗陰謀的設計也是充滿缺陷,但在娛樂效果、商業節奏與幽默的包裝下,或許觀眾是不太介意的。
整體來說,《逃出絕命鎮》作為低成本的導演處女作,為了製造娛樂效果,導致了些許缺點,但喬登皮爾仍以他熟悉的主題, 套到了傳統恐怖故事上,轉化成有趣的新概念。中規中矩的執行拍攝,又不失其個人風格,兼具驚悚以及幽默,成功達到了應有的娛樂效果。而非裔族群的文化特色與觀點,不僅令全片更加引人入勝,亦巧妙地打破假象,傳達族群議題,以人文娛樂的創意開啟了類型電影的新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