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扼殺了「方法演技」(上)
當自殺突擊隊看似在世界各國引起風潮與廣大討論的同時,專欄作家Angelica Jade Bastien去年八月在亞特蘭大雜誌(The Atlantic)的文章卻點出了截然不同的層面,表示傑瑞德雷托(Jared Leto)在自殺突擊隊的表現,成為了「方法演技」(Method acting)的負面廣告,回顧了今年的諸多奧斯卡作品後,會發現「方法演技」的使用顯得不如以往盛行,透過檢視這部DC電影的行銷宣傳,會令人不禁質疑「方法演技」是否成為實為膨脹自我、市場行銷的手法?而不再是優質表演的代名詞。
以下為原文翻譯:
所有相關於DC漫改電影「自殺突擊隊」(Suicide Squad)的故事,從負面評論到票房報告,最令人感到不安的莫過於那些述說傑瑞德雷托是如何準備小丑一角的細節,據報導指出,雷托為了角色準備做到了近乎偏執的程度,他發送一連串驚悚的禮物給「自殺突擊隊」劇組,像是用過的保險套、一頭死豬、一隻活老鼠等,也為了潛入角色的扭曲心靈,觀看一些線上兇殘犯罪影片,他告訴滾石雜誌:「小丑對於暴力行為會感到異於常人的自在舒適。」並繼續表示:「我收看真實的暴力犯罪,吸收著那些,從中你也可以學到不少。」
看著傑瑞德雷托述說著一個個令人惴惴不安的故事後,有一件事情顯得格外清晰,那便是「方法派表演」已成過去式了。說的並不是技巧的本身,許多螢光幕前最偉大的表演者傾注了畢生心血在這項技巧上,它可以說是挑戰高難度角色時的一大助力,然而雷托的故事卻只顯現出他絞盡腦汁想要融入一個角色的過程,多虧了一些投機取巧之徒或是企圖得獎者對於此技巧的濫用,讓這年頭的「技巧」成為了市場行銷工具,一個借表演的正當、真實與重要性之名,來屏棄水準要求的方式,雷托版的小丑(Joker)更是矮化「方法演技」的新例證,但這也和「方法演技」長年來被形塑成陽剛象徵性的自虐歷史脫不了關係。
想當然爾,雷托也想追隨希斯萊傑(Heath Ledger)的崇高背影,那在2007年榮獲奧斯卡的「黑暗騎士」小丑表演,因此他格外需要在螢幕以及媒體前展現出不同特色,尤其是在春天推出的「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既不叫好亦不賣座的慘狀下, 「自殺突擊隊」更是背負眾多期待,因此雷托與同劇夥伴會用駭人的周邊新聞來建立電影神話感的做法,也不算是出人意料之舉,會讓演員用互毆彼此的做法來為做角色準備的導演大衛艾亞(David Ayer),甚至滔滔不絕的分享起雷托的投入,他向英國奇摩(Yahoo UK)表示:「雷托時常讓自己在攝影現場脫離又再生。」 「小丑是某種你必須要穿上的東西,而你們也將看到蛻變成角色的過程,對他來說是多麼痛苦而筋疲力竭的。」
雷托的行徑造成演員與劇組間的分裂,而他的表現也未能被轉譯成優異的表演(小丑一角在「自殺突擊隊」中的戲份少的出乎意料),這一切都得歸咎於好萊塢經年累月的放縱與姑息,若非如此,這般形貌的「方法演技」自然無法持續存在。過去的須臾數載,特別是當勞勃狄尼諾(Robert De Niro)在1980年以「蠻牛」(Raging Bull)一片中,那離譜的體重改變拿下一座奧斯卡後,「方法演技」便在覬覦獎座的演員心中留下重量。
演員像是丹尼爾戴路易斯(Daniel Day-Lewis)、菲利普西蒙霍夫曼(Philip Seymour Hoffman)、克利斯汀貝爾(Christian Bale),特別是李奧納多狄卡皮歐(Leonardo DiCaprio)都提到他們如何在角色裡迷失自我,增重又消瘦下來,又或者是從不下戲,甚至會因拾起的腔調、習慣而影響到個人生活品質,這種做法的本質來自於擁有成就藝術必先「苦其心志」的信仰,然而 「方法演技」也成為了一種打造身份品牌的策略,並試圖讓藝術的樣貌轉型成近似於傳統男性勞動的形式,放任其無限上綱的後果便是限制了得獎者的多元性。
透過從事「方式演技」,一個表演者能夠呈現他對於藝術的付出,能讓自己的耕耘清楚可見。
這做法可被追溯回上世紀初,由俄國戲劇寫實學家史坦尼斯拉夫斯基(Konstantin Stanislavski)傳授,其著作在日後影響到好萊塢的「方法演技之父」李斯特拉斯伯格(Lee Strasberg),他一手培訓出1951年初期好萊塢最優秀的影星,這些技巧使得演員得以嵌入自身的經驗與情感來消弭表演上的不真實感,在許多例子中,演員會複製角色的外在條件來讓自己表現的更為寫實,極端表演者會過分禁食、限制睡眠、將自己與所愛之人隔離,二十世紀後半有些才華洋溢演員包括保羅紐曼(Paul Newman)、蒙哥馬利克利夫特(Montgomery Clift)、和傑克尼克遜(Jack Nicholson),都曾在「方法演技」的技巧上精益求精。
當然要談到「方法演技」的當代吸引力指標就肯定少不了馬龍白蘭度(Marlon Brando),直到今日,眾多演員及評論家對他的推崇,到了一副這世界在他登上大螢幕後才有了像樣的表演般,2014年詹姆斯法蘭克(James Franco)為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寫道:「白蘭度的表演大幅創新美國的戲劇表現,他從來都不像是在演戲,所見的他就僅僅是他而已。」
白蘭度持續以不同形貌活在現代演員的身體裡:是貝爾(Bale)的堅韌毅力; 戴路易斯(Day-Lewis)的拒絕下戲精神; 西亞李畢福(Shia LaBeouf)在「怒火特攻隊」(Fury)片場把牙齒拔出的決心 ; 「落日車神」(Drive)中雷恩葛斯林(Ryan Gosling)的沈默不羈。白蘭度並不是第一個把「方法演技」帶上螢光幕的美國電影演員,也說不上是箇中之最,但他之所以能獲此盛譽,很大成分來自於他替美國影視圈引薦了一股截然不同的男性氣概,他活在各角色存在的那寫實又骯髒不堪的世界中,身上充斥著大男人主義的猖狂,那就是白蘭度。
白蘭度從不像他的後繼者那般,行各種極端之舉,也沒想到他的事業與外貌會成為那些將自己視為是白蘭度傳人的演員們的典範,那著魔般的投入「方法演技」的背後,存在的是他用嘲諷俾倪的眼光看待自己的事業選擇,他將演戲視為一種比「真」男人從事的工作還低等的選擇,透過從事「方式演技」,一個表演者能夠呈現他對於藝術的付出,能讓自己的耕耘清晰可見,這樣的態度今日仍可復見,透過貝爾向君子雜誌(Esquire)的回答能更了解這樣的心態是怎麼回事,他說:「我有一個很娘的工作,去上班時要治裝,讓人幫我上妝,接著就去唸點台詞、任人差遣,它並不如多數人使你相信的那般令人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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