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冠軍女兒》好看但脫不掉溫情主義的外衣 劇透
故事就是, 生涯未奪金留下遺憾的退役摔角選手, 跟所有父母一樣, 把未完成的夢想, 寄託在下一代身上. 好了, 大家都知道故事會怎麼開始, 怎麼結束. 但為何這麼好看?
首先從戲劇的結構來看,《我和我的冠軍女兒》有一個很典型, 很中規中矩的劇本. 從不圓滿的狀態開始, 失意的英雄, 如何把夢想寄託在女兒身上, 按部就班訓練成為國手, 中間遭遇了數個衝突事件, 一一化解並奪冠, 女兒將獎牌交到父親手上圓夢, 圓滿.
你可以從電影的各個面向上, 劇本、敘事、剪接......等等, 看到本片是寶萊塢體系如何成功學習西方主流電影規則的一個範本. 觀眾理解故事所需要的線索, 導演給的很滿, 鏡頭很多, 任何事情都對觀眾交代得鉅細彌遺. 整體來說讓人不難預測的影響敘事的事件發生與解決, 到偶爾穿插的笑料, 從接近三小時的戲院裡不時的笑聲或啜泣來看, 這些電影做給觀眾的球都拋得精準.
特別提一下”嘴炮男”, 兩姐妹的堂哥. 這個角色設計是讓故事流暢的功臣. 他是調和父女兩代, 以笑料緩解氣氛的甘草人物. 不僅如此, 劇本賦予他”說書”的地位, 讓人想起一些古典西洋戲劇像是莎劇裡的丑角類型. 這類人物除了搞笑以外, 有時看似不重要的話其實具有高深寓意. 尤其他負責旁白站在一個更高的敘事立場時候, 儼然是導演或創作者透過這個人代為發聲, 說教或傳達理念.
作為寶萊塢電影, 除去它自成一套美學模板所具有的, 不可缺乏的歌舞元素不提, 這部分不置可否. 因為這喜歡的人就是喜歡, 不喜歡也不會看印度電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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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說缺點. 像所有的童話寓言一樣, 為了向大眾闡述某種理念的目的, 角色就得為了這個故事中的更高價值而低頭, 於是有時候表演趨於樣板—不近人情的虎爸、說閒話的小鎮愚民、只在乎獎牌不真正關心子弟的國家隊教練. 時而不可免的說教意圖和輕易屈服於道德的動機轉折, 比如說兩姐妹看到步入婚姻墳場的朋友一句聲淚俱下, 就忘了剛剛的練習痛苦, 決定以摔角為武器, 終身反骨要重新定義女權和自由了?
真人真事是一回事, 改編後又是另一回事. 電影從來不是真實. 當然美化過後的《我和我的冠軍女兒》除了提供娛樂和委婉地欺騙我們這些凡人有志竟成這回事以外, 它還是騷到了評論者的一點癢處, 放任了不少議題和概念, 最明顯的就是性/別這件事. 女生從事摔角? 也許這是表面, 核心是一種文化差異把我們隔在外不一定能體察的, 也許是家庭結構、社會角色或更深的議題. 陪著兩女長大的堂哥, 對比起一開始摔角練習上凌駕柔弱的兩姐妹, 到成長以後退居觀眾席, 變成了背後的支持者, 一邊搞笑. 他跟著要去幫比賽加油的時候說: 「帶我去, 我會煮飯!」彷彿他接手了傳統的女性社會角色. 看來姊妹們不只摔角贏了男生, 在更大的權力位置遊戲上也贏了.
但若說本片試圖在這個場域進一步重新定義、翻轉什麼的話, 筆者以為, 僅是這樣也太過表面. 既然放任了太多議題, 也模糊了觀眾焦點. 很多觀眾可能看到的是, 父親對於”望女成龍”的執念更像是被自己未完成的意志所逼, 這詮釋版本是一個不近人情的虎爸為了自我意志綁架女兒的人生; 此外父女二人的對峙結果, 像是屠格涅夫筆下老父親的喟嘆:「我跟不上時代了嗎?」主題落在一種新舊價值觀之間的激烈辯證.
因此我不會特別說它是要打破什麼特定框架, 為某種類型或族群發聲. 因為它給了太多議題, 性別、家庭、國族......有些看起來是矛盾的. 《我和我的冠軍女兒》好像想說更多事情, 卻都沒有說完. 很多電影處理得比這要好. 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去想, 《我和我的冠軍女兒》還是娛樂效果滿分, 動作戲指導和剪接緊湊, 製作角度來看很出色. 給你滿滿的溫情主義和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