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記得愛上我Will u Still Love Me Tomorrow:愛該存在的地方 劇透
「但人生也許不一定是你想得很清楚,它就會很順利的。」--〈明天記得愛上我〉
整部戲並不驚豔,而是恬淡、微悶。或許是因為與生活太過貼近的關係,反而讓人思考了不少事情。
上班的無奈、枯燥乏味的生活,日復一日,外人看似幸福美滿的小家庭,男主角偉中(任賢齊 飾)心裡卻埋藏了多年的壓抑。
老實說我覺得偉中這個角色的個性,是整部電影裡最不強烈的。到底是因為結了婚想壓抑自己的性向跟慾望,所以變得寡言;還是因為心事太多,所以總讓人覺得好像在發呆,或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例如說在眼鏡行工作的時候、搭捷運的時候,偉中的眼裡都是沒有光彩的、消極的。
「淡然」,除了這個詞我想不到其他的了。
感覺只有在問兒子阿丸「需要幫忙嗎?」的時候,他的笑容才會牽起眼裡的光芒。
對於生活中的大小事沒有太多意見,感覺總是漫不經心,外遇對象Thomas問什麼他幾乎都說好,心裡很久不曾有的悸動牽引著他的心思,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他才什麼意見都沒有,因為能夠與Thomas邂逅或許已是萬幸。
可是對於家庭他還是有些惴惴不安,阿鳳的溫婉體貼,這樣的家庭是他喜歡的,可是許久沒發洩的慾望又不知道往哪兒擺。這是不是為什麼偉中總是感覺很無奈、疲倦的原因?
阿鳳(范曉萱 飾),偉中的老婆。溫馴乖巧,就像一般結了婚的女性,結了婚之後除了工作,生命就是繞著家庭轉。
她做什麼事總是溫溫淡淡的,沒有太多情緒。工作不是她的熱情,只是生存必須的條件。但躺在偉中旁邊像個小女人的時候,嘴角淺淺的笑又讓她整個人亮了起來。
這是她的愛。
發現偉中手上的電話號碼,她不是問本人而是打電話去試探。受了委屈跟衝擊也沒有直接開口問偉中,而是等到真的看見偉中不僅外遇,而且外遇對象還是男性時才一舉爆發。
另外對於父母的嘮叨,一直以來都乖巧應對的她終於爆發了一次。她勇敢地說出自己的心聲,包括後來偉中回到家,她的大崩潰。
她依舊給偉中坦承的空間,你親口說出總比我揭穿你來得好。
如果你對我承認,我就原諒你。
但偉中依舊選擇沉默,因為他不知道如何面對。在平穩當中找到一點讓自己變得有生氣的刺激,雖然有小小的愧疚感,但並不是什麼大罪,對不對?
我覺得這一對夫妻,都是沒有「自己」的人。
偉中為了家庭,拋棄了自己同志的身份。
阿鳳為了家庭,默默地付出像個陀螺似的轉啊轉。
這一對,很「靜」。
這是不是就是結了婚之後的人生?
上班、下班、照顧小孩,為了家庭幾乎沒有什麼新意。日復一日的生活,沒有改變,靜得讓人習慣、讓人麻痺,就這麼走個一二十年。
這是不是就是Mandy(偉中妹妹,夏于喬 飾)害怕的生活?
Mandy跟三三(石頭 飾)這一組,我覺得是「動」
偉中的個性跟木訥憨厚到沒底的三三,有點相似但又完全不同。相較於偉中雖然沉默但千迴百轉的思緒,三三就是一條腸子通到底的耿直,專心致志在在意的事務上,心無旁鶩。
想不通為什麼Mandy去挑個衛生紙結果把自己丟在家樂福,經過了婚紗店覺得很挫折,憤而把店內擺設的婚紗照給拆了下來。
想不通自己做錯了什麼,只為了求Mandy回來,當街跪下不是精心思考過後的結果,是單純的渴求希望能挽回對方的心,所以直率地這麼做。
沒去想為什麼Mandy突然回心轉意,只消一句「我是愛你的」,三三就擁抱了Mandy,說著我也還愛著你。
我當下其實是有一點點沒辦法接受的,總覺得Mandy有那麼一點不負責任、那麼一點自私,揮霍著三三的愛,三三卻義無反顧的包容。
這就是真愛嗎?
在旅行社工作,或許也影射了Mandy不安定的特質。渴望飛、渴望到處走,可是結婚了是不是就像哥哥偉中還有大嫂那樣,平淡、無聊,日復一日。
對於Mandy來說,平穩好像不一定是幸福。
我覺得三三並沒有執著在「結婚」這件事情,他要的就只是好好的「在一起」,所以這組是比較沒有「壓力」的,也才會可以用比較輕鬆的方式去處理吧。
我有點疑惑Mandy突然回心轉意是不是因為阿鳳的那句:「但人生也許不一定是你想得很清楚,它就會很順利的。」
因為一直想不出來,那就乾脆順著心意、順著狀況走下去吧。
Mandy沒有不愛三三,是她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她要的。
而懷孕,或許就是那個「狀況」、那個「契機」。幾年後Mandy會不會後悔?不得而知,但就像很多版友說的,這就是一部演著「人生」的小品。
它沒有轟轟烈烈、沒有灑狗血式的讓人潸然淚下,有一點心裡悶悶的、沉沉的,人生的無奈。
偉中想清楚過後,在三三跟Mandy的婚禮上,誠心地承諾,說想要給阿鳳跟阿丸一個幸福的家,即使犧牲自己──這是偉中找到的答案。
阿鳳拉著偉中到一邊,哽咽地說要離婚。不是不愛了,只是不想綁著彼此。
「我們還是家人啊。」
我沒有不愛你,可是好像不應該是那種愛。就像你對我也不是那種愛一樣,我們可以是「家人」的愛。可是愛情,我們都應該讓自己去面對、去尋找我們真正渴求的愛情的樣子──這是阿鳳找到的答案。
「我們都想得很清楚,但人生也許不一定是你想得很清楚,它就會很順利的。」阿鳳在對Mandy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跟笑容是很堅定的。
她不一定想清楚了,但她決定了。平靜的人生總還是會有變化,即使你做了再好的準備、原本的日子多麼穩定,這就是人生。
三三跟Mandy或許未來會有很多困難要面對,他們不一定能像婚紗照上一樣幸福,可是至少他們愛彼此,他們努力嘗試找到了愛該存在的地方。
阿鳳跟偉中即將要離婚,一開始看著結尾還以為導演用比較「戲謔」的手法結束,我旁邊的人還說「什麼啊?」可是後來想一想,眾人撒著花辦祝福,不也是因為他們找到了愛該存在的地方嗎?
阿鳳跟偉中,那種「家人的愛」存在的是兩人牽著的阿丸,而愛情該存在的地方,阿鳳會不會跟公司主管大誠在一起不得而知、偉中會不會跟Thomas在一起也不得而知,但那至少,會是他們愛情存在的「方向」。
最後想提一下「大誠」,為了一個因為照顧家庭而無法好好工作的下屬,竟然願意讓阿鳳升上來當主管,自己辭職,這應該是整部電影裡面最「夢幻、童話」的場景吧。雖然我不知道這種感人過頭的事情究竟會不會在現實生活中發生,但這大概也是,大誠的愛存在的地方吧?
這樣的事情在人生裡天天上演,而你永遠不知道自己到底準備好了沒。而這就是人生,這應該也是這部戲要表達的。
它不是愛情喜劇,它明明就是在講人生──淡淡地刻劃、訴說,等著觀看的人去發掘當中的滋味。
撰於2013.04.14;修於2016.0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