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訪《穆荷蘭大道》:破解明星神話 劇透
《穆荷蘭大道》Mulholland Drive / 導演:David Lynch
在《穆荷蘭大道》中可以看見兩部大衛林區崇仰的電影影子,Billy Wilder的《日落大道》(Sunset Boulevard, 1950)跟費里尼的《八又二分之一》(8½, 1963)。《日落大道》講述一名過氣的女明星沉浸在自己的幻夢中過著明星般的日子,結果卻發現她是被一名同樣退居螢光幕後的導演所執導的一場夢。《八又二分之一》是最著名的後設電影之一,一名導演久久無法完成電影,在製作人、緋聞女星、謬思女神,還有童年陰影與家庭生活的牽絆中思考電影如何製作,到頭來卻只發現一場空,完成這部電影依舊是一場夢。
電影是夢。最近重映的《戲夢巴黎》(The Dreamers, 2003)同樣講述三位電影狂(cinephile/film buff),電影迷戀者活在電影中,而非活在現實的日常生活,但現實卻不是電影,而他們面對的是活生生的社會現況。最後,男主角在虛幻與現實之間選擇,他選擇了離開兩位孿生兄妹,兩兄妹則是選擇投入法國歷史最著名的學生運動,而男主角短暫停留巴黎的記憶在他心中肯定像是場如夢的片段。
《穆荷蘭大道》中,Naomi Watts飾演一名年輕演員,因為搖擺舞 (Jitterbug)獲得冠軍進而獲得一紙好萊塢的合約,前往洛杉磯試鏡後,不僅表現出一鳴驚人的演技,收服了製作方,更找到了愛人。最後,觀眾發現這是一場空幻的夢,住在豪宅的不是自己,演技好的是別人,情人愛上的也是別人,自己卻孤單寂寞、落魄絕望。曾經擁有過的美好曇花一現,自己只能廝守回憶,眼睜睜看著他人遠走高飛,被拋棄的自己則用手遮掩臉上的淚痕。
愛情使人頭暈目炫,擁有不到便會引發殺意;你不要我,別人也不能擁有你。藍色鑰匙,已經收到了,既是開啟潘朵拉願望之盒,也是邪惡現形之開端,生與死的兩面刃。開場,紫色,一群人扭擺,雙人舞,白色影子,如同光芒,看不清是誰,但猜得出是誰,是她,是榮耀的她,身旁有兩個人扶持著她,是家人。家人成為負擔,因為他們眼中的是第一名的你,而自我卻無法付諸實現,終究幻滅,在一連串的訕笑逼迫,只好拿槍往頭上轟一發。
這間溫奇餐廳為什麼值得一去?因為它是日落大道分店,結果後頭的巷子裡有個嚇死人的流浪漢。電影讓我們看到一名女子隻身前往洛杉磯追尋明星夢,她想成為「演技派巨星」。然而一事難以兩全,一石難以二鳥,甚至招致兩敗,這場追夢之旅最後看見的,可能是豪宅裡穿著絲絨的大明星,或者是街頭巷尾的蓬頭垢污流浪漢。洛杉磯,好萊塢,棕櫚樹,明星,日落大道,在這些名詞背後,有多少死亡的靈魂被踐踏著建造鋪設。大衛林區藉著一個風光明媚的主題表現社會的噁心與變形。
電影中,飾演電影導演的Justin Theroux見到的主管要求她錄用某位女影星,導演極力否定,招致自己破產,導演眼中的製作人或投資者的樣貌是沉默、凶神惡煞、怪異、不合情理,談論的並非電影,而是濃縮咖啡。一位導演拍不出電影並非導演自己的問題,而是工業的問題,非得使用公司指定的女演員才能繼續拍片,這大概就是工業底下的潛規則吧。女演員去試鏡時,見到的導演跟製作人都像智能不足者,對戲的男演員則是個只想吃年輕女孩豆腐的老人。
夜總會唱歌是錄音對嘴,用歌聲騙取觀眾的眼淚,一切都是戲,是謊言,是虛構,是夢想。星光閃閃的洛杉磯夜晚,依舊會有蕭條、危險。《日落大道》,是一部名片,也是一個講述絕望的故事,《穆荷蘭大道》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