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斬後,持續再戰 劇透
《斬、》Killing 2018 / 導演:塚本晉也
《斬、》入圍威尼斯影展正式競賽角逐金獅獎,本屆金馬影展為塚本導演舉行專題,邀映了五部片。11月18日本片的首映更邀請導演本人現身,雖然遺憾沒有辦法留下來聽講堂,但在影廳入口處見到導演的英姿已經滿意了。
本片講述太平盛世中一名算是半隱居在農村的武士浪人都築杢之進(池松壯亮飾演)替農人打工,與一名農家子弟練劍,跟蒼井優飾演的農家女孩子發展似有若無的情愫。接著,一群惡道宵小跟一名武士(塚本晉也飾演)一前一後來到農村,前者為了食物而爭,後者為了找尋上京夥伴,在農村開啟一場場的血償之債。作為武力之士的都築杢之進,有保護農村的責任,而向他們打交道,但在過程中,都築杢之進始終畏懼拔刀跟出刀,與其說他心有餘而力不足,還不如說他在跟自己的良心對戰,因而提出「為何而斬」的大哉問。
在《刺客聶隱娘》(The Assassin, 2015)中,「如今劍術已成,唯不能斬絕人倫之情」。白衣道姑(許芳宜飾演)奉命窈七(舒淇飾演)刺殺表兄(張震飾演),但我們可以發現:從小被訓練成刺客的阿窈在故事前半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殺人,後半段回到家國卻始終沒有立斬目標人物,反而觀察遠望,最後甚至作為護送家人安全的保鑣,進而與師徒關係(母女關係)的道姑一刀兩斷,各走各的路,阿窈忤逆師意,自行走出一條前無古人的俠義之路。
塚本導演的電影像是一場場的辯證,揭開表象的風平浪靜,將接踵而來的真相呈現在大螢幕上,而導演自己本色出演的腳色通常是種「探針」,他挑釁陳見,攻擊虛偽,戳破謊言,刺激守舊。本片相對於《鐵男》系列,本以為會是腥風血雨的殺戮之戰,或是異兵神器的對戰,其實不然,以極簡的方式拍片,數位攝影、偏藍的色調、減少大場面、肢體語言多於連篇對話,在我們看武士電影的既有之見下別開生面,走出一條屬於導演自己的武士道。
武士刀與男性陽具的並置,始終不舉的刀,就如無法示愛的勇氣,如無法揮刀的力量,只能暗自對著木牆打手槍洩慾,只能收在刀鞘裡當裝飾品。如果武士沒有刀,卻不安,因為有愧於身分與職責,但有刀,又好像必須有所作為,如同毫無反對的征戰。在這種雙面性的辯證下,成就《斬、》獨特的一面。
塚本導演在本片飾演的腳色,他逼迫都築杢之進起身拔刀,逼迫農家女孩子不得拿刀干涉,逼迫惡道宵小攻擊農村,不就是探求真相的一把刀嗎?真相落在何方?然而「斬了」是否真的能夠了解真相?還是只有兩敗俱傷的結果?電影最後只留下女性悲鳴,如同森林中的遊魂,內心的那隻猛獸耗盡力氣持續不斷地嘶吼著,在奄奄一息中,透露著導演持續再戰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