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皇帝》紀念義大利名導Bertolucci 劇透
《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 1988 / 導演:Bernardo Bertolucci
片頭設計就已經顯現出整場戲的關鍵,就在那掌握人出入的「門」與窺視外界的「窗」。我們先是看見「宣統鑑賞」的印,接著慢慢拉近鏡頭,進入了宣統皇帝的故事;看見一幅又一幅柔美的國畫、書法,裡頭的建築是紫禁城,也看見一扇又一扇的窗櫺,除表現出層層疊疊之感外,觀眾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心態,我們進入了末代皇帝的世界中。
紫禁城在電影裡翻譯的名稱為「被禁止的城」(Forbidden City),也是符合母題。在這座城中,我們看見一位翫人的年幼皇帝,周圍的人陪著他瞎胡鬧,不了解民生疾苦,有乳母,有太監,有僕人,有兩個妻,就在這宮城中享樂。本片由於是中國人講英文,難免不太習慣,但過了一小時後,就習慣了那字正腔圓卻有點做作的表演腔英文。
是宮城?是牢獄?Bertolucci給出明顯的解答,雖然看似不重要的小細節,罐中小蟋蟀(蛐蛐兒)也成了片尾重要的訊息。不自由的高貴身分加於一生,階層的流動一起又一伏,終究歸於一死。龍是皇帝的象徵,龍會登基,龍也會隨時而降,亦會回望。溥儀生來就是貴族,因先王早死而成王,又因民國興起變成滿清遺族,再因日本入侵成了魁儡政權,共產黨興起後淪為平民。他的一生都像是魁儡、人偶(puppet),就因為那個身分(identity),受人操控的不自由之身宛如罐中的蛐蛐兒,跳動都只能在小空間中,空空自鳴,直到最後,經由年老的自己釋放了囚困的蛐蛐兒,象徵性地將身分解脫,而自己也隨之幻化成空。
整體主題都圍繞在「不自由」的母題上頭,婚姻、鴉片、權力、自尊、傳統禮教、身分服從等等,而革命好像成了一種最好解脫的手段,但看見毛澤東的畫像,是否也在提示下一位「皇帝」的登基?穿著工人服的大眾舞蹈、喊口號,是否也在娛樂高高在上的「他」?有一幕拍得很好,小時候的溥儀跟溥傑玩弄大陣仗的下人,跑在前頭的兩兄弟在繞圈,下人也得跟著繞圈,成了一大圓,而整個起伏生命就如同這個圈,生命好像也只是這樣,貪嗔痴夢就一夕,陰晴圓缺又何時?
今年三月《小活佛》重新上映《小活佛》;年中時,臺北電影節重映《末代皇帝》;九月時,又上映了《戲夢巴黎》(前譯「巴黎初體驗」),而Bertolucci在11月26日因癌症去世,享壽77歲。前幾天看《大師之眼—從安東尼奧尼到伍迪艾倫》,片中他的樣子說話還是硬朗,不過該部紀錄片是2016年拍攝完成的,當年第70屆威尼斯影展將評審團大獎給了蔡明亮導演的《郊遊》,可以看見晚年的他行動不便得坐在輪椅上,但他的電影依舊流傳在影史之中,尤其是熱愛電影的精神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