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睛》擊破玻璃天花板 劇透
整部片以“The Weinstein Co.”(溫斯坦影業)的商標開頭,說來諷刺,這間知名的電影公司出了一個”#Me Too運動”全面撻伐的Harvey Weinstein,其為惡名昭彰的前執行長,常透過權力換取女性自主,女明星、工作人員及媒體等陸續公開其荒唐惡行,肯定是罄竹難書、遺臭萬年,雖已接受制裁、治療,但創造過許多好電影的溫斯坦影業因此停業甚至除名,不勝唏噓也。
近年來許多電影發展類似的題材如《關鍵少數》、《法律女王》及《愛‧欺》等,讓”#Me Too運動”持續不斷發展,未來肯定會有更多元的響應,為全球影壇注入女力。外表中看見的是歷史(history),質言之,背後的理由可不能三言兩語。創造歷史的人絕對不會是只有男性,但族譜上總是男性的名字,而男性的姓氏會大大刻在族墳上頭。
全片的故事以Margaret(Amy Adams飾演)與女兒逃離舊家開場,期望到舊金山發展新事業跟生命。電影透過許多情節描繪社會對於職業婦女的不公,包括工作條件、薪資、玻璃天花板、婚姻等,好比擺攤,Margaret僅能以高超的人像畫換取微薄帶有歧視的報酬。初離婚的Margaret巧遇基恩(Keane)先生(Christoph Waltz飾演)後,覺得珍愛就在身邊,也很快結縭,不巧基恩卻是個勢利眼的房屋仲介,繪畫只是副職,甚至不會畫圖,但善於社交的能力讓基恩找到生存方式,亦即利用Margaret的畫作加上自己的名字換取功名利祿。
片中,基恩(Keane)這個名字賦予在畫作之上,是表象的事實,也是種內裡的妥協。Margaret作為早期的女性,操守持家成為一種理所當然的職責或唯一的職責,接受「為家最好」的選項一是財力,二是住所,三是安心,但她們得依靠的是在外頭有權勢的男性。如果這種安心的狀態可持續,必然使之循環,因而形塑整個社會的價值觀,甚至讓這循環成為一般女性的價值觀所在,這在日本的家庭可能是必然的常態,更不用說其他社會。
如果看山田洋次導演的《家族真命苦》(第三集還命名《願妻如薔薇》,筆者還沒看過但可猜一猜內容)、《東京家族》、早期的家庭劇或一些他拍的武士電影《隱劍鬼爪》及《黃昏清兵衛》等,家族的觀念很保守堅固,講究倫理,正因如此,如今習以為常的離婚、重婚感覺像禁忌或異樣的慾望存在成為了山田洋次電影中的亮點。再追溯下去,小津安二郎也請出來了,其電影有個重大母題,即是把年輕漂亮的女兒嫁出去非要由男方家長輩說媒,而嫁女兒成功看起來就是人生最偉大的一件事,老派不老派?那是五、六十年前的電影,反映著當時的價值觀或生命的現象。
然而,女性運動的發展也是近五十年的事情,六零年代才開始發展女性主義運動,也就是《大眼睛》故事的背景時空,它抵抗的是一兩千年來的社會價值,並非不可行,但有其難度。如今過了五十年,”#Me Too運動”才覺醒了沙文的大眾。電影中,Margaret輕易刮掉水彩覆蓋油彩的Keane之名,既表示丈夫沽名釣譽、父權的欲蓋彌彰皆是輕浮俗物,但是否真能如願,就得仰賴社會大眾的轉變了。《大眼睛》要除掉”Weinstein”之名有其難度,但不妨留著,讓這個姓氏作為一種警醒,警醒父權社會底下的種種泥淖。
此外,片中的丈夫因為妻子的繪畫獲得不小的商業效應,大量生產的海報與複製品最後卻被藝術協會否定,「這不是藝術,只是商品」,巧妙地諷刺了消費主義下的商業社會,大量生產與過度消費使得人文之本開始腐朽,進而考驗人類對於藝術文化的價值觀,並進行更深層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