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群死咒：《非死不可》V.S《弒訊》



無論東西方，以聊天室為背景的恐怖片並不少見，而近年來，社群網路加速拉近人們在網路上的聯結，也加深了大眾對網路未來的各種鮮明想像，而恐怖片也開始轉而從中找尋題材，2011的《非識不可》就是一個以臉書為主題小成本大成功的例子，然而，在從形式、題材、恐怖感與故事找尋平衡點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譬如懸疑恐怖可以增強戲劇效果，但相對地一旦超過，也會失去觀眾的代入感，而喪失了這種題材的趣味與價值，但太弱，又會讓觀眾失去對故事的興趣。

而去年大獲成功的《弒訊》（Unfriended）與今年推出的《非死不可》(Friend Request)，則是兩個有趣的例子。單看預告，兩部在故事上其實極為地相似：女同學間接因為社群網路而自殺，並透過社群網路回來，隔著螢幕找主角等人算賬。但兩片在形式與故事上還是有不少的差別。

《弒訊》作為一部商業片，在形式上是從未見過的大膽嘗試，全片仿偽紀錄片形式（說「仿」是因為它在最橫並沒有偽紀錄片所必須要有的記錄觀點），畫面都以電腦螢幕為主， 故事時間與現實時間同步，乍看或許很無趣，但一來即時性的故事，其本身的緊湊與張力會一直抓住觀眾的心，二來它以視窗、影片、聲音的切換，來取代場面調度與剪接，減少是覺得痲痹， 片中活用大眾操作電腦的模式算是一大成功，臉書、email、Skype、spotfy等，一面推動劇情與人物、觀眾情感，另一面，則連結了觀眾對於電腦使用的記憶：在恐懼的一面，突然跳出的視窗、帳號被駭、無法關掉的程式、不明人士的騷擾等等，五花八門，營造了極佳的恐怖代入感，令人發毛。然而，透過螢幕營造即時性與代入感，換來的不足就是── 故事的懸疑，以及直接的恐怖。



而《非死不可》在這方面則是比較充足的。相較于《弒訊》，《非死不可》直接走劇情片形式，從故事去連結社群網路的恐怖想像，換句話說，其就與一般懸疑恐怖片無異，看重嚇人更勝于形式，戲劇性亦是大於《弒訊》。《弒訊》一下子就讓我們知道背景故事，看角色們面對全新的未知去產生疑懼，並加以應對與行動，全片有著強烈的壓迫感。《非死不可》則是在背景故事後面，還有很大的謎團，透過懸疑讓觀眾對故事產生更大的想像空間，然後再自懸疑之中放入嚇點，主角除了一方面要對付「魔物」，還得調查真相。而一樣都是朋友相繼死去，《弒訊》具即時性與旁觀觀點，直接地去呈現「死亡」，但對魔物仍有想像空間。《非死不可》則是強調過程，緩慢地去營造恐怖氣氛，每個死者都要鋪陳一段遇到魔物的橋段，然後淒慘死去，魔物當下的呈現是更直接且迅速的。



兩者的嚇法，其實都算是粗劣的，只不過《弒訊》建立在形式上，所以觀眾在經驗共鳴下得以接受，而《非死不可》則是直接地透過突如其來的音效、剪接以及人物衝向鏡頭的畫面，手法拙劣，但對於恐怖片觀眾的刺激性是很高的。

《弒訊》的戲著重在「與同伴一起努力活下」的戲劇動作下，副線勉強算是主角與男友的私訊，《非死不可》的戲則是放在「同伴死亡」與「主角調查」雙線上，前者特別琢磨在與同伴的互動，並帶有遊戲性，後者則強調獨自解謎。儘管兩部核心精神都是講述「友情」，但故事的處理卻有著很大的不同。《弒訊》的友情是透過片段暗示出來，整個故事我們可以在角色的互動間，看到他們的關係是如何在魔物的玩弄下，逐漸產生各種猜忌與背叛，導致信任一一崩壞；而《非死不可》在這方面，角色的友好到猜忌，就顯得極為淺白、刻意與造作，而多次透過臉書好友下降與眾叛親離戲碼，來表達信任的瓦解，也不敵《弒訊》的幾場戲，縱使最後下猛藥，帶來了驚喜與刺激性，但在「友情」的刻劃下仍是過淺的。



至於，魔物的部分，《弒訊》純粹是老梗的惡靈復仇，有趣的地方在於惡靈是個被欺負的婊子，主角也是個婊子，在幽默與恐怖之中，還有一點教化的意義，形式的處理也讓它能夠有點新意。《非死不可》則是有創意地，給觀眾一個孤獨女巫電腦宅的復仇故事，這個女巫與主角雖有婊子的一面，但相較下她們的所作所為並沒有那麼令人討厭，導致說服力不足，懸疑謎題最後也變得略像兒戲。

由於《弒訊》將戲與大量現代人使用電腦的習慣合而為一，從中創造出恐怖，因此可以說是成功地善用了社群網路的題材，唯一的可惜之處，在於附身梗並沒有出來。《非死不可》雖有附身梗，但在與電腦的恐怖連結，重複性卻太高，除了巫術網路，以及將螢幕套上「黑鏡傳說」成為作怪的媒介，這兩點也很有趣外，其餘戲在此題材的設計上是很呆板且粗淺的，甚至，我們可以說，拿掉社群網路的部分，這故事還是說得下去。反觀《弒訊》，如果拿掉社群網路，砰！我們什麼都看不到了。

就像Imdb與爛番茄上的評價一樣，《弒訊》在爛番茄上贏了，《非死不可》則是在imdb上獲勝。在懸疑與感官娛樂刺激上，我想作為一般懸疑恐怖劇情片《非死不可》是比較平易近人的，但論題材、形式、敘事技巧與細節處，《弒訊》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創新作品，比較能討好影評的口味，即使成本低，仍舊能靠著精彩的設計，佔有這題材的領先之位。



（本文圖片取自影片官方網站與IMD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