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危險遊戲》擾動敘事陳規與道德神經 劇透
荷蘭導演保羅范赫文(Paul Verhoeven)2016 年於坎城影展首映的新作《她的危險遊戲》(Elle)是一部凝鍊、控制精準但極具「年輕氣質」的精彩作品,很難想像這作風大膽的作品是出自一位即將邁入八十歲的資深導演之手。光是將這部影片定位成「情慾驚悚」並不恰當,其展現出來的遠超過於此。女主角米雪兒(伊莎貝雨蓓飾)是一位線上遊戲公司的老闆,事業有成,年過五十卻依然性感動人;和母親關係疏離,對兒子愛的女人總看不順眼,與前夫和鄰居之間,各自暗藏了些曖昧難言的秘密。
對公權力不信任,身處多重暴力之下的複雜心理,新舊創傷之下看似扭曲的反應,面對性侵與慾望之間,遊走於邊界一不小心就可能擦槍走火的冒險行為,《她的危險遊戲》不是一部試圖解密一位女性為何會如此的心理驚悚片,雖然鏡頭無時無刻不跟著她的一舉一動,似乎想從她的眼神、舉手投足間猜透什麼,但導演范赫文不打算透過劇情的推進來歸因或咎責她的行徑,因為這一切早就無法單純用受害者/加害者來定義。
范赫文延續著自《第六感追緝令》(Basic Instinct,1992)、《黑書》(Black Book,2006)以來便相當擅長的情慾驚悚類型,該懸疑緊張、該情慾橫流、該血腥暴力的橋段都毫不妥協,題材雖重鹹,但他巧妙地以黑色幽默調味,沒有絲毫走味。開場米雪兒在自家客廳被性侵的那場戲,節奏精準,短短幾分鐘便抓住觀眾神經,角色性格的特異與不合常理,亦勾起觀者好奇心,隨著事件的發生,人物之間的關係逐一展現,一張以米雪兒為核心舒展開來的人際網絡,呈現了角色之間的互動、矛盾與衝突。
雖然片名是「她」,但導演范赫文讓我們看到,在社會之中,一個人的行為不僅僅是個人造成,經過時間的積累與掩蓋後,顯現在外的不外乎是冰山一角。而范赫文的厲害之處便在於此,他的鏡頭與敘事恰到好處地向觀者「揭露」,但在表象底下的全貌為何,恐怕不是范赫文關注的重點,他的鏡頭也不打算讓觀眾將事件與事件的因果連貫起來,過去和現在的關係可能可以成立,也可能不成立,這不是一部有著清楚來龍去脈的故事,而是就著影片丟出的線索碎片,一點一滴拼湊的過程。
而女主角米雪兒的性格塑造亦是如此,出現在她身上的特質,幾乎難以常理判斷,《她的危險遊戲》的精彩,除了范赫文對鏡頭、敘事節奏拿捏得當,影后伊莎貝雨蓓對於角色狀態的精準展現,更是整部電影的關鍵,有好幾場相當高難度的戲,幾乎不是仰賴言語與情節的推演,而全然是突發性的事件刺激出的肢體與眼神,那情緒的堆疊與爆發力,大概也只有雨蓓能做得到,她的演出賦予了角色生命——甚至早已超出「演出」的程度,她幾乎是身處在一系列事件中反應,直接表現出一個女性在面對這些事件時的狀態,將這位在她理解中幾乎難在真實世界找到的女性,創造出來,呈現在人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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